铁夫藏娇

玲珑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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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贺桩苏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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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桩干咳几声,卫良和竟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清莲拽着他往软榻上一坐,看着软榻上的人儿咳得浑身轻颤,这才如梦初醒,欣喜若狂。

贺桩只觉做了个长长的噩梦,没有尽头,没完没了,时而恍若置身深渊,浑身冻彻入骨,她想哭,可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全身疼得厉害。

时而又放佛有团烈火在灼烧着她,誓要把她烧为灰烬。那熊熊的焰火又化作鲜红的血团,有个稚嫩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徘徊,“娘亲,你为何不要我?”

她只想忙不迭地摇头,想开口告诉它,她从没想过不要它,可她说不出口,如同吞了黄莲般,苦不堪言……

“桩儿……桩儿……”耳畔不断传来急切的声音,她认得这个熟悉的声音,贺桩悠悠睁眼。

泪眼朦胧中,一张满是胡茬的面庞映入眼帘,待她认清,泪珠掉得更厉害,绣在枕边的鸳鸯已被泪水浸湿。

晨间凉爽的风透过轩窗吹来,卫良和只觉吹进了心坎,伸手为她撵去眼窝里的泪珠子,连日来的阴沉一扫而散,扬起回京以来第一个舒心的笑,“桩儿,别哭……”

贺桩抽出手,抓着他的拇指便不肯松开了,连睡几日,嗓音也哑了,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来,“相……公……”

“你才醒,别说话。清莲已经去请钟鼎远来了……”他心疼道。

手上她握着的力道不大,他心知她定是怕极了,也由着她。

贺桩却是不依,低低又吐了两个字,“孩……子……”

卫良和顿时觉得心软成棉花,俯下身细细密密地亲吻着她的面庞,柔声道,“孩子还在。这孩子随你,虽是脆弱了些,但很坚强!”

贺桩刹那间破涕为笑,伸手搂着他的颈项,又哭又笑道,“相公,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卫良和眼眶亦是一红,心绪大起大伏,便是当年在战场,也不觉这般劫后余生。

他坐直来,扶起她,把她揽在怀里,“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往后,不论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可好?”

贺桩用力地点头,缩在他怀里,瘦削的手抚着小腹,敛着清眸,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清莲领着钟鼎远匆匆赶来。

钟鼎远来给她把脉,直呼,“此乃大奇事,夫人是有福之人!”

卫氏夫妇久别,自有一番话要说。钟鼎远亦是知趣之人,写了药方,吩咐清莲,先喂贺桩喝些流食再喝药,便起身离开了。

钟鼎远走后没多久,卫老夫人和孟氏也来了,不过瞧着贺桩的精神头尚不大好,也没逗留多久,便起身告辞。

清莲端来一碗莲子粥进门,脸上堆满笑,道,“夫人先簌簌口,喝些清口的粥,奴婢等会儿便端药来。”

说着便把碗往卫良和手上一送,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卧房里静的很,贺桩生怕他离开,手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男人笑笑,“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贺桩醒来后,反应难免迟钝些,簌了口,靠着枕衾。

她似乎还有些累,闭着清眸,良久,似乎想起什么,开口问道,“祖母和公公打算如何处置秦姨娘?”

卫良和正吹着热粥,闻言手一顿,“桩儿,你放心,不管父亲如何护着秦氏,秦氏绝对活不了!”

听着他的意思,公公是打算对秦氏网开一面了?

贺桩蓦地松开手,抽回来,才有些起色的面容一下苍白,那些屈辱和痛苦还清晰地印在脑海,手轻轻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想着她的孩子差点就活不成,心里对秦氏便只剩下了排山倒海般的恨意。

她面色雪白,望着他的清眸已是蓄满泪水,颤着声道,“她做了这般歹毒之事,公公还要护着她,当真叫人寒心!”

卫良和瞧着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心疼道,“桩儿,你放心,但凡欺凌于你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父亲那般绝情,我与他恩断义绝便是!待你身子好了,我就带你回庆丰镇,安心过咱们的日子,再不管这些是是非非了,可好?”

他真是怕了,若桩儿与孩子当真有个好歹,只怕他也跟着去了。

贺桩怅然泪下,干裂的唇一抿,沁出些血丝来,眉宇间却透着以往少有的倔强,“不,相公,咱们不回去!做错的是他们,咱们没理由退缩!我想去见秦氏!”

卫良和一听,心里隐隐透着担忧,“听卫准说,秦氏正被关押在卫府的柴房。桩儿,你身子还弱,去见那毒妇作甚?”

贺桩却坚持道,“咱们的孩子险些就没了!我也想明白了,此事也怪我,若是先前在秦氏面前把姿态端得高些,她也不敢小觑于我。怪我太过软弱,以为不与她争,卫家也可以安生一些!”

卫良和听着她这般大彻大悟,叹道,“桩儿,我只愿你开心些,你为我变得这般不像自己!我总觉得是我无能。你放心,秦氏我自会料理!”

“相公——”贺桩摇头,“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我总不能事事都依你?仔细想想,此次也是我一时冲昏了头脑,才以为长公主会为我载入族谱之事费心。若非祖母及时赶到,我这般不争气,怕是早就……”

卫良和也听卫准交代过事情的经过,也怪他没提早跟她说清,她才会为了孩子,一时乱了方寸,巴巴跑出府去。

他长叹一声,道,“说来也怪我,没料到裕王会劫持你,还派了受伤的何辅保护你……你入族谱之事,我早打算请圣上定夺,只差一个理由……”

贺桩低眸不语,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良久才道,“相公为了我费尽心力,我晓得的。但你可千万别说回庆丰镇之事,此番,北燕定是不会罢休,咱们还能躲得了?战场才是你的天地,你放心,日后我定会顾着自己,否则,当真不配与你并肩了。”

“桩儿,这世上也只你一人而已,不许再说什么配不配!”卫良和见她才醒,就这般费神,又道,“你想找秦氏,我自会帮你。不过,你身子还虚,此事过几日再说。你已经四日颗粒没进了,喝点东西,嗯?”

贺桩摇头,“吃不下。”

卫良和耐着性子哄道,“桩儿,多少吃一些,便是不为自个儿,总该顾着孩子不是?”

他把枕衾垫在她的身后,舀了一勺粥送到贺桩干裂苍白的嘴唇边,目光缱绻,道,“把嘴张开。”

贺桩含着泪,把嘴张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他给她喂进去,她缓缓地闭上嘴往下咽,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咽下去,心里的委屈更是翻江倒海般。

想着卫群,她当真觉得心寒,相公怎么说也是卫家的嫡子,秦氏以庶犯嫡,罪不可赦,他怎能那般护着她?

相公嘴上不说什么,可心底,到底是在意的吧,毕竟是生身父亲?

如此想着,她望着同样瘦了一圈的夫君,只觉心疼,眼泪“吧嗒”一下砸在他的手背,盯着他受伤的手臂,伸手上去,却是不敢碰,替他感到不值,哽咽道,“他怎么能那样?那些都不该是一个父亲该做的!”

卫良和垂首凝视着她,放下碗来,心里无形地被揪扯凌迟着,拥着她,下颚贴着她柔软的发顶,只道,“我不是与你说过母亲之事?那人以为,我不是他的孩子,不配当卫家的嫡子,他既如此想,又容不下你,我只当没有他这个父亲了。桩儿,你还怀着孩子,别想太多,嗯?只要你和孩子,还有祖母,都好好的,就够了!”

贺桩握拳道,“相公,你信我!他既那般让你寒心,我不会再让着秦氏的,我只是怕你会不开心……”

卫良和心头释然,抚着她的青丝道,“傻瓜,秦氏屡屡不顾卫家颜面,我早当她是无关紧要之人,你想收拾她,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不必顾虑我!”

贺桩展颜一笑,“嗯,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孩子挣回名分的!”

卫良和抚着她苍白的面容,眉头仍旧紧皱,不放心道,“桩儿,你愿为我改变,我很高兴!但我始终是那句话,我只愿你心不变!”

贺桩垂眸,拉着他的手,瞧着他满面颓废的模样,恍若一下老了十岁,想想也觉心惊,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不知会成什么样。

她默默地伸手,摸着他满是胡茬的下颚,撇着嘴道,“扎手,相公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照顾好自己?都快成糟老头了!”

卫良和一听,伸手也摸了摸他的下颚,笑出声道,“我先去刮一刮。”

她咯咯笑道,“不急,我饿了。”

卫良和便又用并不熟练的左手,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

贺桩方醒,胃口不大,只喝了小半碗,便不肯再张口了,卫良和也不说什么,将剩下的莲子粥尽数倒入胃里。

贺桩心满意足地见他喝完,又道,“相公定是又趁着我昏睡,不好好吃饭了。”

卫良和见她眉头舒展来,悬着的心放下来,倒真觉得饿了,只道,“我去吃些东西,再换一身衣裳便回来陪你。”

卫良和收拾干净回来,倒头躺下,这一日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反倒是贺桩连睡了几日,被他拉着躺在他怀里,了无睡意,长长的手臂横过来虚揽着她的腰身,也不怕压着伤口。

贺桩盯着他,见他眉头微皱,面庞透着疲倦,想是睡不舒服,伸手轻轻推开他,没想到他手反收得更紧。

她便不再动,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日惊心动魄的场面,越发后怕,这个孩子虽未在她的设想中降临,她也是喜欢的,也用尽心力保住它。

可她那时怎就那般糊涂?明知长公主不怀好意,还出府去……

幸好,孩子还在!贺桩摸着小腹,目光坚定无比,心念:孩子,以后,娘一定会好好保护咱们,任凭他们谁也欺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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