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星宇站在门口,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不觉,他的身边围了几个人。
阴影投印到他的脚下。他注视着模糊的人影,盯着自己的脚尖。
混乱的记忆在脑中翻涌叫嚣。割裂的画面比玻璃还要破碎,比粉尘还要细微,无不闪烁着混沌的颜色。
结痂的伤口撕开,露出内里从未愈合的肌肤。过往的恐惧只是深藏,可它从未退却。
在陷入黑暗的八号房间影响下,他回想起第一次杀戮时的记忆。他想停下,却依然不停回忆这个片段,并且悲哀的发现自我折磨总有一种秘而不宣而迷人魅力。这魅力赋予痛苦以微弱的快感,以至于让心智深陷其中。
“你昨天也是这样,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就算了吧。离冬庆只有五天时间了,你能不能在冬庆前完成任务?”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又将双手翻过来。
他对埃里克的发问置若罔闻,只是仔细打量自己的指甲,似乎在查看自己指甲缝里有没有脏东西。
他一直刻意忽视着这份记忆,忽视这份渴望的根源究竟从何而来。
人的记忆是玻璃,碎掉也不会消失,只会落在胸口,和血肉的心长在一起,混合着长成为千奇百怪的形状。一切事物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就连泡泡破裂了,空中都会残留细小的水雾,最后落到泥土里,对大地来一次不足一瞥的润泽。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摆脱过去,觉得自己比他人特别?
所以,他曾经的忏悔,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而良知……
良知是一个恶人所能收到的最差劲的礼物,没有之一。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是那个因将厨刀刺入他人血肉而感到愉悦的怪物。
不管再怎么用伟大的目标来约束自己,也改变不了他渴求伤害他人的死亡本性。
没有改变——不会有任何改变。
月亮或有晴缺,它的本质从不改变。样貌或有更替,他的灵魂一往从前。
算了吧。幽灵小姐这种伟大的任务交给别人处理就好。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布斯巴顿低年级小巫师而已。
容星宇抬起头,冷淡的脸上扬起一份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将手背在后方,咧开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眯起冷蓝的眼睛,做出一副可爱的模样。
“该做的我都会做,放心吧。我只是想去一下盥洗室,你们围着我,我不好出去呀。”
他语气自如流畅,毫不心虚。如果能睁眼说瞎话也是一种本事,那他绝对处于这项本事中最顶尖的一波人里。
埃里克听着他略显轻佻的口吻,深深皱起眉。他的话听起来太像敷衍,不负责任,很难让人放心信任他。
再加上他昨天也是如此逃离水晶厅坊,难免让人觉得他并非真心想完成这份任务。
“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担心冬庆的任务。这些光是冬庆最增彩的节目之一,也是冬庆的传统,不能搞砸。”
“我知道。我不会搞砸的。”
埃里克瞧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欲言又止,又不好直接勒令容星宇将凭证摘下来。
就算埃里克看这小不点不顺眼,也不会让苔丝拉过来的人难为情的。
埃里克还想约苔丝出去玩,好好发展一下感情。可不能因为一个看不顺眼的小不点就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