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和哥哥分开的意识萌生之后，我愈发地喜欢粘着他。
他去青楼，我也去，他去爬树，我也去，他去摸鱼，但是坚持不下河，我就卷了裤腿儿替他下去——虽然他多数会脸色苍白地拽住我，然后眉毛倒竖颐指气使地对沈暮凉和杜其微说，“你俩是大哥哥，能不能照顾点儿我弟弟？”
弟弟。是的，我是他弟弟。
我是他满满一个心房都在想着如何才能照顾周全的弟弟。
即便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也一点儿都不怀疑，倘若有一天我死了，哪怕只是伤了，我哥哥一定会难过死。
这样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就在五岁这年，我随哥哥去大街上玩，记得那天街上很是热闹，哥哥扯着我的手，我手里拿着糖葫芦。
那辆马车就是在人群将我和哥哥的手冲散了的时候杀出来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猜得出那家人的马匹好像是受了惊，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人群很快散开一条道，唯独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我在等我哥哥，我相信他会找到我的。所以眼瞅着那匹疯马驾着那辆马车直直朝我狂奔过来的时候，我虽然害怕得快要死掉了，可是我没有动，我坚信我的哥哥一定会冲出来救我的。
马匹的蹄子踩到我身上之前，那辆马车突然朝一侧倾倒了过去，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根本就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我只觉得我哥哥怎么还没出现，他是不是去找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来做我嫂子，他是不是不要临安了。
我心神恍惚的时候，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紧张兮兮地盯着我看了大半晌，连连询问我有没有事。
我抿着嘴唇，不张嘴。我不想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哥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那张漂亮得堪比女孩子的面孔煞白煞白，瞅见我还在车轱辘底下就疯了似的拨开人群往这里冲。
“临安，”他蹲下来抱住我的身子，失声喊我，嗓子都在掩不住地哆嗦，“临安，你有没有事？”
我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之间就觉得好委屈好委屈好委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一天，我把哥哥的衣襟都哭湿了。
那一天，是哥哥亲自把我背回家的。
那一天，那个险些撞到我的赵大人拍拍我的脑袋说，“你哥哥对你真好啊，看，你都把他吓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我哥哥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反倒觉得很开心。
看着哥哥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子，我愣了愣，这样的哥哥可真像……
真像个漂亮的女孩子。
那一天，回到家里，娘亲听闻我险些被马车撞到的事，不由分说地扯着我就去找父亲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