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 狼烟万里

飞星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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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挺向罗店(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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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彬副师长带来的也是一个加强团,而且还有不少汽车。在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上将和第9集团军司令张治中中将的双重死命令下,宋希濂自然不敢懈怠,接到命令后立刻派遣全师最精华的第106旅第212团去救援蒋纬国,不然的话,蒋纬国有个三长两短,一个“救驾来迟”的罪名扣到他的脑袋上,蒋委员长“龙颜大怒”,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中国军队的援军黑压压地以泰山压顶之势潮水般扑上来,士气衰竭并且攻势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日军终于在极度的不甘心中退了回去。

钟少将和212团团长顾葆裕少将急匆匆地走进由一堆堆破砖烂瓦和一堆堆尸体碎片组成的川沙镇内,被几名卫兵簇拥着的蒋纬国见到他们后,艰难笑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刚才的血战和心理上的极度紧张焦虑已经彻底透支了他的体力。蒋纬国知道,要是援兵来得不及时,自己只有三条路:阵亡、自杀、被俘。光荣殉国虽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自己的尸体肯定会落入日军手中,说不定还会被解剖研究,一想到这一点,蒋纬国就头皮发麻;自杀,蒋纬国其实心里也发抖,对自己脑袋开一枪的勇气,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况且,现在就“英年早逝”他也极其地不甘心;至于被俘,这个结果蒋纬国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自己要是活生生地落入日本人的手里,那就悲惨了。不管是被送到东京去展览,还是通过种种手段遣返回南京,自己下半辈子都没脸再见人了,还不如给自己来一颗花生米。

“军医!军医!”钟少将和顾少将看见“二太子”倒在地上,差点都慌了手脚,两人连忙扯开嗓子大喊军医。

此时的蒋纬国浑身都是斑斑血迹,连脸上和钢盔上也溅满了血水或肉末什么的,看上去十分吓人,但其实他运气不错,除了被一颗流弹咬掉了肩膀上一块肉外,整个人基本囫囵完整毫发无损。在获悉蒋纬国只是累得虚脱了后,钟少将和顾少将都大大松了一口气,趁着部队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的时候,两人都一屁股坐在蒋纬国的身边,一起用尊敬的眼神看着脸色苍白的蒋纬国。钟少将摸出一包“大前门”香烟,向蒋纬国、顾少将以及刚刚被升任为少将的第十四重炮团团长彭孟缉各散了一根,然后自己又点了一根,最后把剩下的半包散给了蒋纬国身边的熊虎、沈比利、汉斯等军官们。

蒋纬国也不客气,低头抽起烟来。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而他越想抑制就越发抖得更厉害。而钟少将和顾少将则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这场持续大半夜的厮杀血战结束后,夜幕此时正慢慢被晨曦驱散,清冷苍白的曦光下,川沙镇硝烟遮天,触目皆是被炸得粉碎的残垣断壁和横七竖八、交相枕藉的死尸,以及大片大片的血水和肠子内脏什么的,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硫磺味浓重得令人窒息。有的尸体被炸得身首异处,有的尸体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战死官兵还保持着临死前拼死扭打的姿势,有的官兵仍然咬牙切齿、怒目圆睁,而下半身则不知道飞哪里去了;镇子道路中央,死尸更加成堆,几乎要把路给堵住了,三四辆被摧毁的日军坦克正支离破碎地在熊熊燃烧着,坦克残骸周围还有几十具已经烧得焦黑一坨、面目全非的日军尸首。川沙镇依偎着流淌而过的小川沙河内也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漂浮着大量的尸体,河水被染得一片近乎狰狞的猩红。

“真是了不起呐!”钟少将忍不住发自由衷地赞叹道,“真是一支钢铁铸造的军队!铁血虎贲!铁血虎贲!”作为黄埔一期和陆大二期的毕业生,钟少将能够做到此时中央军第三号德械师副师长的位置,也是因为在国共十年内战中摸爬打滚出来的,可此时也不禁变色了。眼前这片地方哪里还是战场,就是传说中的刀山血海地狱也不过如此。最让钟少将佩服的是,蒋纬国的部队居然在伤亡近乎百分之一百的情况下不但不崩溃而且还能继续战斗,但更让他佩服的则是蒋纬国本人。

“蒋团长,我忍不住想说句掏心窝的话。”钟少将几乎是肃然起敬地道,“蒋团长你身为蒋委员长的儿子,为什么偏要亲自上第一火线呢?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到这里来出生入死呀?你就是想投身军旅,也完全可以在后方做个参谋、文书之类的职务呀!”

蒋纬国淡然一笑地站起来,他的话掷地有声:“古人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人人都说我是二公子、二太子,但这个国家要是完了,那我这个所谓的二公子二太子就和全体中国国民一样,都是苟且偷生的亡国奴而已。即使我能逃到国外躲避战火,那我接下来的余生内,也会永远永远因为我在我的祖国最苦难的时候没有挺身而出而羞愧一辈子!”

蒋纬国的语气轻描淡写,但说出的话却犹如黄钟大吕般令人振聋发聩。一时间,浑身血污硝烟的他在朝霞曦光的映衬下,更加显得正气浩然、光明磊落。事后,钟彬少将、顾葆裕少将、彭孟辑少将等军官们都承认:“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对蒋纬国心服口服、五体投地。因为他上战场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真正地想保家卫国。”

“蒋,我真的能为和你同事而感到骄傲!”黄头发已经被硝烟熏成黑头发的汉斯用力拍着拍蒋纬国的肩膀,十分诚恳道。

他话刚刚说完,一阵闷雷便轰隆隆地在云层中响起来,犹如雷雨来了般。就在众人迷惑的一瞬间,“轰!”川沙镇北部一大片战场陡然间在一股撼天动地的巨大爆炸中地动山摇,灰土和火光冲天而起,周围一大片地皮尽皆灰飞烟灭,随后便是一朵异常巨大的蘑菇黑云拔地而起,那景象犹如一颗一吨重的陨石猛地坠落了下来。围聚在那里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的一片士兵霎那间粉身碎骨、无影无踪。烟消云散后,地面上只留下一个直径不下一百米的巨坑,一辆停在附近用来装载日军武器的汽车犹如硬纸板做的玩具般,四分五裂地飞上了天。

“舰炮!”蒋纬国好不容易恢复了点血色的脸再次变得煞白,他几乎是失声叫了起来。

钟少将等人也齐齐霍然变色,因为这么强大的气势和威力绝不是前些日子游弋在上海附近的日军“峰风”级驱逐舰那120毫米口径舰炮能轰出来的。事实上,受到川沙口惨败以及“出云”号被击沉的刺激,日本海军羞恼之下为了挽回面子,直接派遣了“长门”号和“陆奥”号这两艘重型战列舰抵达上海参战。刚才对川沙镇这一举近乎毁天灭地的猛击,便是进入长江的“长门”号战列舰410毫米口径的超级舰炮试射的结果。

“立刻撤离!”蒋纬国近乎惊慌失措地喊道,“天一亮,鬼子的舰炮和舰载机都要来了!”

更多的舰炮排山倒海而至,滩头附近的几个村庄和半个川沙镇都在瞬间间被炸成飞灰。

官兵们来不及继续打扫战场了,匆匆把伤员和重武器抬上车子后开始向罗店撤离,幸好212团带来了不少燃油,因此九一八团幸免的那稀稀拉拉、破破烂烂的十多辆坦克和装甲车才得以重新发动,本来蒋纬国想忍痛命令官兵们将那些需要维修的坦克炸毁的,但龙浩东想了一个主意,他让官兵们把受损的坦克用钢索拴在完好的坦克上一起拖走,事实证明这个方法不错。

九一八团和二一二团的官兵们仓仓皇皇地刚撤走,完成了试射的日军舰炮铺天盖地而来,将一片狼藉的川沙镇彻底地变成了一片整整齐齐、密密麻麻鱼鳞般的弹坑。

撤退过程中,蒋纬国几乎一直在默默地淌眼泪。他想起了那些宁死不屈的官兵,想起了那些敢死队员冲向日军的背影。他当上这个团的团长时候带出来的老底子在川沙口基本打光了,五千多名官兵,此时还有不到一千。

八月二十九日,在已经迁移到上海西北的千年古镇南翔内的第9集团军司令部里,蒋纬国再次见到了张治中中将。张治中特地亲自在司令部门口迎接,他噙着热泪,紧紧和蒋纬国握手:“建镐啊,我…谢谢你了!川沙口一战,日寇死伤空前,你的团不但力挫日寇锋芒,还大大涨了我军军威和上下士气。你不仅第一个看破了日军要在沪北登陆的战略企图,还亲自率部死战拒敌,为我军赢得了宝贵的先机!我…”张治中哽咽住了。他实在难以置信眼前这个血葫芦似的比乞丐还要狼狈几分的青年军官就是蒋纬国。

蒋纬国翕动着嘴唇,只吐出了三个字:“我要兵。”他说着,眼泪又簌簌地掉了下来,“钧座,我的弟兄们都快打光了…”他几乎是在抽泣着,“我的弟兄们都很勇敢…没有人贪生怕死…每个人都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蒋纬国说到感伤处,在众目睽睽下索性放声嚎啕起来。

“我这就给你兵!”张治中也被感染了,他凝重地点点头,又吩咐道,“你的团目前已经筋疲力尽,兵员、重装备、弹药也都损耗殆尽,先在南翔休整一下。日军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是正在沪北源源不断登陆。罗店、宝山、吴淞、月浦、市区…到处都吃紧。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早点养精蓄锐,早日重返前线。”

“是,钧座。”蒋纬国敬个礼,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司令部。

把部队交给汉斯和彭孟缉后,蒋纬国脱掉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以及“厚实”得快成为靴子的袜子,一边刷牙一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扒了两口饭倒头就睡。疲乏困倦到极点的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看蒋介石、宋美龄、八十八师师部、三战区长官部以及全国各地又一次铺天盖地飞来的嘉奖令和关怀的、祝贺的各种电报,几乎是沾床就着。

这一觉蒋纬国睡得是天昏地暗,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肌肉都睡得酥麻无力了,肩膀上被流弹擦破的伤口和浑身被断墙压得淤青处都好得差不多了,人睡觉的时候也是身体自我修复的时候。蒋纬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却看到一个人坐在自己床边。

“你怎么来了?”蒋纬国脱口而出。坐在床边这个清丽水灵的的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蒋介石和宋美龄“钦定”的二儿媳妇杨秀琼。

“喝吧。你一直在睡,热了五次了。”杨秀琼端来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鱼汤,“对养伤有好处。”她很认真地补充道。

蒋纬国肚子已经饿的山响了,接过来后几乎是倒进了嘴里,一股脑全吞了下去,鲜美得他几乎把碗都要吞下去:“太好喝啦!还有吗?什么鱼啊?”

“鲈鱼汤,还有大概一碗。本来不少的,但被你那个副团长抢了大半锅去。”

“汉斯?那个德国佬,居然抢我的东西!”蒋纬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笑骂着,但他却有突然看杨秀琼一脸黯然神伤,甚至还带着一丝愠怒,连忙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

“把你给我的东西拿去!”杨秀琼娇嗔着扔过来一封信,有点气呼呼地转身而去。

蒋纬国一看,原来是他当初在虹桥机场写给她的遗书,不由大感尴尬,连忙收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汉斯一脸胁肩谄笑地推门走了进来:“团座睡醒了?”

蒋纬国冷哼道:“再不睡醒,我都没东西吃了。废话少扯,赶紧和我说说淞沪前线的战况。对了,我睡了多久?部队现在怎么样了?”

汉斯立刻正色道:“报告团座,现在的准确时间是九月一日晚上六时十五分,您睡了一天一夜零一个小时。我们的部队还在休整中,张司令给我们调拨了四个营的步兵,另外,一批刚刚从西南陆军大学毕业的装甲兵学员也被补入了我们团,龙营长等军官们正忙着修理坦克、操练新兵,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请团座放心。”然后他开始汇报起了淞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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