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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间未遂青云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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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都是下雨,今儿倒是少有的好天气,一辆青蓬马车慢悠悠的行走在寂静的胡同里,只听得见车辙压过雪沫的咿呀声。良久,一辆青蓬马车停在一所庭院前。这一家的门脸规制在王侯遍地的京城算不上高,门口上面的两个门簪迎面多刻“如意”二字,以求“万事如意”,门楣上分别雕刻花卉、博古、万字锦、菊,上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潘府。

前边赶车的许寅,向里道:“大人,到了!”

车内的人撩开素色车帘,赫然是穿着素色衣服的贺九笙。贺九笙下得车来,便瞧见满巷子的挽联。惊座文章传四海,新民德业播千秋——这是潘鼎新的弟子王行写的;壮怀忧在风云上,诗卷长留天地间——这是他诗文唱喝的好友写的……

挽联挂满了一墙,墙下放了一张方桌,上面还有笔墨纸砚,供给吊唁的亲朋好友写就挽联。贺九笙走到桌边,默默瞧了一会儿,心道:真是人走茶凉,往日里冠盖云集的帝师府邸,也只这一张挽联的情谊了。许寅瞧了,拿出贺九笙交给她的挽联。贺九笙吩咐道:“挂上去吧!”只见上边写着—— 人间未遂青云志,天上先成白玉楼——学生贺九笙敬挽。

贺九笙刚走到门口,潘府的老管家便迎了出来:“大人……”一语未完,竟然涌出泪来。贺九笙拍拍他那如枯枝般手:“师母到了吗?”老管家擦擦双眼:“到了,昨儿夜里就到了,正要给大人送信儿呢。”贺九笙一行人绕过影壁,眼前便豁然开朗——一片素白。

堂前还摆放着灵柩,供桌上摆着各色供品,上面的灵位乃是:先考潘讳鼎新文恭公之灵位,灵位下方一位童子身着一身斩衰孝服静静跪着。文恭这个谥号虽然比不上文正公,但在历代文臣中也算不错,广德帝到底还是对这个老师有一二分顾恋。

贺九笙走到灵柩前,接过仆从递上的三柱青香,又一撩袍角,跪下拜了三拜。虽然贺九笙并不认为潘鼎新教了些自己什么,但这师生名义却不能有一点儿马虎。在贺九笙眼里,她这个老师压根就不适合官场,他最好的角色应该是学者、诗人。一个太理想热情又真诚的人在经历了龌蹉与肮脏之后,要么破而后立成为更加肮脏的政客,要么丧气以至于绝望。遗憾的是,潘鼎新选择了后者!

潘夫人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一头花白的头发,神情疲惫,她那五岁的嗣子倒像是她孙子一般。潘夫人作风硬朗,贺九笙嘘寒问暖一番,潘夫人也不多说,道是:“一切都好!”又把那嗣子叫来,介绍给贺九笙:“你师姐,今儿便见着了。”

小孩子眉清目秀,举止有度,上前作揖:“时言见过师姐!”贺九笙便伸手,许寅忙递上备好的文房四宝。贺九笙道:“潘氏以诗书传家,你要好生读书,他日中了进士,东华殿外唱名,老师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没办法,世人以高中进士为进身之阶,饶是贺九笙亦只得入乡随俗了。

贺九笙受不住一府的凄清,谢绝了潘夫人的留饭,告辞离去了。

待贺九笙出得门去,潘夫人便叫管家打开那包装精美的文房四宝礼品盒子。老管家打开来,便见湖笔、徽墨、宣纸、端砚,都是上品却又不显奢华。老管家又一阵摸索,暗暗用力,打开夹层,便看见一沓银票,都是日升隆票号认票不认人,一百两一张的。老管家抖着手数了数,道:“夫人,一百两一张的日升隆银票,足足三十张。”

老管家呐呐,潘大人为官清廉,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还要老家供给。如今,老爷去世,夫人素来与族人不和,已是断了钱粮,手里拮据。潘夫人叹息一声,终于开了口:“留下吧,一家子还要吃饭呢!”

潘夫人素来为人硬气,从不求人,倘若贺九笙直接给她钱,她是断断不肯要的,就是用这种方法,贺九笙还担心潘夫人给自己退回来。

这个朝代,是历史上没有的。取代了明朝,成为统治者的是关陇贵族。因其世代与夷族通婚,风气开放,同时各种各样的思潮也涌入到这个王朝。就总体来说,女子为官大有人在,高宗时期更是有女子出仕者高达十九人,涌现出了言官沐邡、布政使来歌芳、巡抚方槐,更有一人担任了福建总督一职。

纵观大齐一朝,女子地位得到大幅度提高是在高宗时期。究其根本,盖因高宗无子,乃立昌华长公主为储君。后来更是让昌华长公主监国,自己诸事不管了。于是乎,昌华长公主监国二十年,在此期间,大量女子为官。遗憾的是,高宗实在是太长寿,昌华长公主没能熬得过他,也就没能当得了皇帝。高宗伤心,便立昌华长公主之子为储君,也就是先帝。先帝继位后,也为她母亲昌华长公主加封了帝号。

……

那位熊开胜医术颇好,脾气却也大,直言:“你倘不好好将养,活不过三十岁。”

贺九笙吓了一跳,她从来都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再不敢胡乱挥霍自己的身体。每日里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每次饭后,陆行都要拉着贺九笙到小花园里走上几步,还振振有词:“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而他们两个人,好似有了默契一般,绝口不再提感情二字,除了不睡在一起,倒是像一对儿夫妻了,但也就是看起来像罢了。

因得了贺九笙的吩咐,那位淮秀时常教徐敏读些书,然而并不教《女四书》、《列女传》之类的,而是讲些柳宗元、韩愈的古文,朴实无华,贺九笙也时常去听,渐渐也听出些味道来。那位淮秀好似知道贺九笙并不会或者忘了这些,专门挑些对贺九笙来说必须要看的古文来讲。不过,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并没有当贺九笙面提过。

熊开胜开的药里边有药浴,把药材煮好了,倒进浴桶里边,再泡上小半个时辰,这是贺九笙对他最满意的地方。

沐浴过后,贺九笙身穿松江布中衣坐在黄花梨如意圆桌前,淮秀站在身后拿着棉布替她擦头发,一头秀发又黑又密。贺九笙问她:“淮秀,你今年有二十岁了吧!”淮秀的声音很温婉:“奴婢是正月出生的,按虚岁倒要小姑娘一岁,今年二十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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