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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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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北疆世界1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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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这是耻辱吗?”

“耻辱?”炎亦泽淡笑,“麒麟,我从不觉得我出生是耻辱,就算我并非北疆皇室,那又如何?此刻登上皇位的是我,北疆历代先皇,若在天有灵,绝不容许我这样的人进入宗祠。可你看,我好好登上皇位,而北疆的子孙,却被我一个个驱逐在外。”

“你是不寻常的男人。”慕青宁笑嘻嘻伸出手,在他英挺的眉毛上轻轻划过,“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目光转深,附身压下她,“那你是否考虑,早些把心交给我。”

慕青宁在他身下婉转而笑,“皇上,你可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那该死的约定给毁了。”炎亦泽微微恼恨,“你明明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及,可是却无法得到你,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

“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人,我算什么?”慕青宁推开他站起来,走的远一些,刚才被他压在身下,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继续下去,真要出火了。

炎亦泽翻身躺在床上,眼睛半闭,轻声念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慕青宁叹气,为什么眼前有这么好的男人,她却不知道珍惜?

如果没有遇见炎亦邪,她想自己一定会爱上炎亦泽,深深沉沦。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想他这样全心全意对她。

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她的喜怒哀乐,便是他的喜怒哀乐。

可是,心就那样如同止水,一丝波澜都泛不起来,如同死了一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自从炎亦泽将太上皇软禁于紫竹宫,太后冉王的权利也被完全架空之后,北疆的局势一度陷入动荡时期,有许多大臣不满炎亦泽如此大逆不道,表面上虽不敢发作,但暗地里,却是暗暗勾结朋党,企图重新迎回太上皇。

便在这样的时候,白虎边关已经驻扎了二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炎亦邪这一次下手特别狠,正面渡海进攻北疆,后面秘密联络常年被迫向北疆称臣上贡的中洲,中山等国,袭击北疆后方。

炎亦泽急急派司徒崮老将军正面迎战白虎大军,背面则一方面派遣使者有水中洲,中山两国,言说唇亡齿寒之道理,一旦北疆亡国了,那蜷缩在北疆身后的小国,可还有存亡之理?

炎亦邪是狼子野心之徒,与北疆订立盟约也可一朝废弃,又怎么会遵守和几个小国的约定?

一方面则派遣大将带兵五万,驻守白虎关和洛水之滨,以防两国不听劝告。

白虎大军渡海而来,由大将独孤夜统领,尽是精锐之师。

此前数月,已经进行了数场海上操练,所以士兵并没有水土不服等症状,在北疆沿岸登陆,依旧井然有序,让北疆大军十分骇然。

现实沿海海战,独孤夜和司徒崮第一次正面交锋,独孤夜到底年轻,司徒崮老奸巨猾,在沿海一带倾倒黑油,点燃大火,火势一直蔓延了整个海岸线,烧得白虎大军胆战心惊,只敢远远张望,不敢靠近。

黑油,乃是北疆荒芜之地生产的一种地下黑水,不可食用,气味难闻,起初毫无用处,一次司徒崮巡防,见几个小儿将黑油带回家,点燃起火,燃烧十分旺盛,便下令士兵大将采集,屯与边疆各城市。

以往攻城,司徒崮命士兵将黑油封装入灌,大将投入敌方城墙,敌方不明所以,只看见遍地黑水流溢,便在城头上大肆嘲笑司徒崮老马失蹄。

而此时,司徒崮便命士兵一起向城头上射点燃的箭矢。

瞬间,城池尽化为火海。

司徒崮不费一兵,便取下城池。

从此,黑油之法,在北疆便大肆被使用。

可是打海战,到底不能物尽其用。

四处皆是水,黑油烧尽之后,独孤夜便领兵大肆进攻。

司徒崮老谋深算,命人坚守不出,每有白虎士兵强行攻城,便叫人向下射箭,投掷黑油,点火,阻断所有攻击。

他料白虎千里渡海,粮草补给必定难以供应,只要坚守几个月,白虎必定自行撤去,不必担忧。

但司徒崮百密一疏,一天夜里,独孤夜亲自带领几个高手,悄悄潜入城中,在井水中下毒,第二天北疆生火造饭,士兵中毒者甚多,独孤夜趁此机会,即刻攻城,司徒崮猝不及防,士兵又大多中毒,只得弃城而走。

独孤夜入城,杀尽中毒不能行走着,北疆军民皆损伤惨重。

独孤夜乘胜追击,一直将司徒崮追出百里之外,又连续站了两座城池,以此为据,尽取城中资源,又效仿司徒崮以火油为武器,又攻下两座城池。

独孤夜望着司徒崮残军大笑:“此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司徒老将军,可尝到火烧尾巴的滋味了?”

气得司徒崮当场吐血,上书向皇上请援,皇上回书曰:老将军勿扰,朕当御驾亲征。

惊得司徒崮当场石化了,皇上御驾亲征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战场上变数甚多,一不小心,伤了龙体,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司徒崮回书相劝,皇上不理,命人准备,真的御驾亲征而来。

听说皇帝这一次,带了炎部高手而至,有这些地狱修罗一样的人物,何惧白虎大军?

独孤夜听说,连忙也派使者渡海求助炎亦邪,使者离开后半个月,炎亦邪便亲自来到军营之中,独孤夜大吃一惊,连忙带人出来相迎。

对炎亦邪,独孤夜如今可是对炎亦邪服服帖帖,绝不会有半点儿忤逆。

炎亦邪登上观望台,遥望着前方北疆大军驻扎的城池,司徒崮不愧是司徒崮,城池便挖深沟,高筑墙,只留一道门,隔着深深的和,只有一扇吊桥可以通过。

“王爷,这司徒崮老奸巨猾,末将前几次险些着了他的道!”独孤夜望着城池说道。

“司徒崮用兵多年,在你手下也吃了一个大亏,独孤将军,你没让本王失望。”

独孤夜一愣,炎亦邪高傲清冷,从为出口夸赞过什么人,想不到今日居然对他如此称赞......独孤夜脸上一红,连忙跪下来,道:“为炎亦邪效力,末将万死不辞!”

炎亦邪唇角一勾,道:“本王有你,大事可成矣。”

说话间,忽然看见那边城池上高高竖起明黄色旌旗,几员大将拥着一命锦衣的青年走上城楼观望台。

独孤夜惊呼:“是炎亦泽!”

炎亦邪目力惊人,早就看见那人是北疆皇帝炎亦泽,并且,他还看到炎亦泽身边站着的另一位锦衣男子。

那清秀动人的眉目,或许终身难忘。

独孤夜想必也看到了,喃喃道:“那人.......是步姑娘吧。”

对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独孤夜从未忘记过,只看一眼,便能立即将她认出来。

“战场之上无父子,无亲情,独孤将军只管放手攻城。”炎亦邪给了他警告,意思便是只要城池拿下,不管牺牲什么人,都在所不惜。

独孤夜没有犹豫,跪下接令。

而在另外一边的城池之上,炎亦泽和慕青宁并肩而立,慕青宁一身男子装扮,还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炎亦邪也亲自来了。”炎亦泽望了一眼那边的观望台,真是想不到,这一次,炎亦邪对北疆是志在必得啊。

“炎亦邪太过清高自负,这样的人,其实最容易打败。”慕青宁冷冷的语气中没有对过往的留恋。

炎亦泽笑道:“你说的对,炎亦邪再强大,毕竟也是有缺点的。”

“黑公子肯帮你?”慕青宁又确认了一遍,没有黑公子,这一战还是挺危险的,毕竟对手是炎亦邪,她深深知道那个男人的厉害,绝对不敢轻敌。

炎亦泽招招手,一个侍卫立刻上前来,他吩咐道:“请公子来。”

侍卫下去,片刻之后,一个红衣的炎部高手跟着侍卫来了,炎亦泽一看,便问:“公子何在?”

红衣高手道:“公子在帐中休息,吩咐在下一切听命于陛下。陛下若有吩咐,吩咐在下也是一样的。”

炎亦泽点头,一路舟车劳顿,他也不敢怠慢黑公子,他要休息,便让他休息好了。

红衣人又道:“公子又吩咐在下转告陛下,公子答应过助陛下一臂之力,公子一定会做到。”

炎亦泽稍微宽心,黑公子这样说了,就表示接下来的战役,他至少已经赢了一半。

和黑公子合作,等于与虎谋皮,慕青宁不止一次这样警告过炎亦泽,可炎亦泽总是将黑公子视如天神,凡事只要黑公子开口,他必定照做。

慕青宁暗暗摇头,就算白虎彻底倾覆了,北疆也不见得会好,两个强国为敌,本来对双方就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既然黑公子答应相助,那她也不妨将计就计,利用一下黑公子这个大好的资源。

她的一切行动准则,只以打败炎亦邪为首要目标!

炎亦泽见她目光紧紧盯着对面营地,笑道:“麒麟,不必担心,这一次,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慕青宁凝着目光看向城外一片绵延的林子,道:“前方山路崎岖,林木繁盛,陛下可暗藏一支精良军队,等炎亦邪攻城只是,从侧面杀出,定可重挫炎亦邪。”

“好主意!”炎亦泽抚掌,立刻命人下去布置。

果不其然,夜里,白虎军队突袭城池,攻城之战正激烈,忽然从山侧冲出北疆军队,喊杀震天,冲杀而来。

城头上北疆士兵看得高兴不已,白虎大军顿时做鸟兽散,人人只顾自己逃命,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

“孬种!”北疆军士大骂道。话才说出口,忽然一支箭射来,正中眉心,倒在马下。

与此同时,四周忽然亮起无数火光,千军万马的嘶喊声震得地动天摇,还没待回神,无数箭矢已经如流星破空,射向城头!

顿时一片惨叫声。

城墙上匆忙组织迎战,但行军打战,晚了一刻便是致命之伤,这一刻,足够摧毁军心!

北疆士兵看见那荒野之中漫无边际的火把,箭矢,几乎整个天地间都铺满了,浩浩汤汤看不见尽头,早吓得双腿哆嗦,心惊胆寒哪里还有心思应战。

“胆敢不战而后退着,立刻斩首!”司徒崮在后面大吼,青筋在额头上一根根爆现。

炎亦泽和慕青宁走上城楼,看下面混战一片,明显是北疆处于下风。

“果然是炎亦邪,派一群乌合之众来挑衅,让北疆放松戒备,然后一举而攻之。”慕青宁看着远处无数闪动的火光,冷笑,“那些障眼法而已!试问白虎渡海而来,到哪里找那么多士兵!”

那个男人会玩弄人心,果然十分狡诈。

炎亦泽冷着一张俊脸,沉声吩咐道:“请公子出来。”

“陛下,黑公子终究是一人之力.......”慕青宁想劝解,战场上,就算是神,也不一定能力挽狂澜。

“你看着便好。”炎亦泽淡淡道。

慕青宁看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只好默默观望着下面战事。

她不喜欢战争,古代这种最原始的战斗让她头皮发麻,血肉横飞的惊悚场面多次让她从梦中惊醒。

“皇上,皇后,此地危险,请速速离开。”司徒崮指挥战争,还不忘过来全他们下去。

“无妨,将军不必顾忌我们,全力守城便是。”炎亦泽淡定从容,看不见一丝慌乱,似乎对这场战役以胸有成竹。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定力,确实非常好。

“公子到了。”一个炎部高手忽然出现,吓了慕青宁一跳。

炎亦泽立刻喜上眉梢,抬眼去看,那炎部高手指了指城内一座高楼之内,之间一盏红色灯笼悬挂于窗外,幽幽红光映着这战场上的流血千里。

黑公子不是来助阵的吗?离那么远,他想干什么?

“麒麟,你知道黑公子以何闻名天下吗?”炎亦泽忽然问道。

慕青宁一怔,随即答道“当然知道,黑公子琴艺天下无双。”

炎亦泽嘴唇上扬,笑得十分得意“不错,这一次,你有幸能亲眼见识一下,黑公子绝书无双的琴艺究竟有多厉害。”

慕青宁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个简独孤的音节从那高楼之内传来。

那是一座十分高的楼,将整座城池都俯视在内。

慕青宁心中巨震,她认得这琴声,每一次黑公子驾驭琴音时,便会有这样一声独孤调的音符流溢出来,而接下来,必定是炎部神秘的‘魔音’!

这独孤音她听过两次,每一次吃得苦头都不小。

第一次差点儿被摄去魂魄。

第二次差点儿五脏六腑俱碎。

千军万马的厮杀声中,这样一个简独孤的音符竟能够破空而出,传进所有人耳朵里,可见黑公子内力之深,恐怕当今世上,已无人可敌。

听见琴声,厮杀中的双方似乎都怔了一怔,然而没容他们细想,一阵紧密锣鼓似的琴声便从天而降,杂乱无章的琴声如同一阵阵波涛,掠过天空,翻滚着袭向白虎大军。

原本勇猛厮杀攻城的白虎士兵,立刻乱成一锅粥,吐血的吐血,翻滚的翻滚,惨不忍睹。

一曲魔音,能破敌千军!

当今世上,除了黑公子还能有谁?

不过这效果还是让人稍微失望了。

黑公子魔音惊扰之下,本当七孔流血而亡,白虎三军将士,尽皆陈尸于此。

可惜,现在他们只是痛苦不堪而已,看来,炎亦邪之前也早就料到炎亦泽会让黑公子出马,以琴声扰乱军心。

真是阴险狡诈的男人。

黑公子指尖一拨,琴声再变,这一次,幽幽柔柔如同闺阁怨女在低诉,凄凄婉婉,惆怅千回。

闻着无不落泪,白虎士兵一边痛苦着,一边思念起远在他乡的心上人,分别之时何等难舍难弃,说好了一定会回去的,那带泪的面庞,似乎就在眼前。

‘魔音’不仅能摧毁肉体,亦能瓦解心智。

慕青宁站在城头上,黑公子控制得极好,这一边的琴音里没有灌注他的内力,因此没有让他们也受到伤害。

然而那愁肠百转的琴声还是让慕青宁有些心酸痛楚。

忽然,只见白虎那边一个男人排众而出,骏马昂扬,风神如玉。

这一次他没有穿红衣,只一身玄黑色的战袍,凛凛风霜,飒飒秋寒,他宛如逆天的神将。

炎亦邪.......

慕青宁远远看去,呼吸都要停止了。

如泣如诉的琴声,对他来说,不过是过耳即忘的风声。

真正心智强大的人,是不会被这些魔音控制的。

他身边跟着独孤夜,额头上有薄薄一层汗,显然也有些把持不住。

炎亦邪抬头往城头的方向望来,慕青宁心头一震,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指甲扣着城墙的砖块,长长的指甲都抠断了了,指尖流着血,她竟也不觉得痛。

然而他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越过去,望向那座窗外悬着红灯笼的高楼。

幽幽红光,恍若黎明前天空中唯一的晨星。

他不说话,身后的于越策马上来,独孤手托出一把琴来。

炎亦邪看了一眼,他许久没有碰这东西了,日子久了,不知道是否生疏了。

想起年少之时,被黑公子强行逼迫,学了抚琴,他极讨厌这东西,纵使看着黑公子抚琴之时,飞花乱坠,余音绕梁,他也厌恶得很。

后来离开黑公子,他便再也没有抚琴。

而这一次不同了。

他抬起手,披风扬起,指尖在琴弦上滑过,一串流畅的音符跳跃而出,朝着黑公子所在的高楼之上传递而去。

空气中仿佛有两条巨龙在缠斗,震荡的气波掀起山岭上的树木,连根拔起。

炎亦邪又拨了一下琴弦,琴声清越,穿过黑夜。

这样的琴声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似乎只是在传递着什么讯息一样。

黑公子的琴声忽然犹豫了一阵,随即还以更猛烈的一阵音符,白虎军队惨叫越发激烈,就连独孤夜也是汗水涔涔而下,渐渐在马背上坐不住。

炎亦邪收回抚琴的手,默默看了一眼高楼,随即下马,身后内力深厚不受黑公子琴声绝响的炎部高手也一并下马。

令所有人都惊诧的是,炎亦邪下了马,竟膝盖一软,在地上跪下来!

地方主帅竟然在阵前下跪,这是何意?要祈求吗?还是谢罪?

名动四海,威名远播的白虎炎亦邪,居然弯膝下跪,这恐怕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奇闻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有谁会相信这件事?

他要做什么?

当看见他竟然跪下的一瞬间,慕青宁几乎从城墙上跳下去,阻止他那个荒唐地举动。

他想做什么?求和也不用这样!

她心目中的炎亦邪是神一样的人物,从来不会屈膝下跪!

然而她始终没有跳下城墙,原因是,她看见士兵后,一个身绝缓缓地走过来,隔着漫长夜色,她看不清楚那个身绝,只觉得身绝颀长,形容优美,竟有一种不敢抬眼去看的的气场。

天哪,那是什么人!?

为何只是个模糊的身绝,便叫人如此心荡神驰,恨不得此生就至此终结。

铮!

琴弦崩断的声音猝不及防,黑公子没有控制好波及的范围,那声音断弦之音,生生把北疆的士兵震晕了一般,慕青宁武功绝世,也觉得气血上涌,估计那些普通士兵,恐怕个个都得内伤。

弦断,琴声也戛然而止。

原本稳操胜券,如今忽然进行到一半停止了。

炎亦泽震惊抬头,为何琴声停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就可以让白虎全军覆没,让炎亦邪再也回不去!

“公子!”

那个替黑公子传话的炎部高手冷声道:“公子做事自有公子的意思,请陛下不要干涉。”

炎亦泽纵使有再大的怒气,此刻也的忍让下来,只能抬头望高楼的方向看去。

红灯笼晃了晃,四野寂静,尽是风声。

黑蒙蒙的夜色之中,那个模糊的身绝站在白虎大军之前,炎亦邪独孤膝跪在他身边,后面三军将士,痛苦接触,看见主帅下跪,也纷纷跪下,浩荡的几十万大军,全部臣服于一人脚下。

那翩然形绝,突然之间便惊艳了无边夜色,只是这样远看着,便觉得倾国倾城。

慕青宁忽然有些顿悟了。

炎亦邪竟然真的把他请来了,那个白虎的神话,不,是整个九瀛大陆的神话。

可是,他,他不是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慕青宁的一晃神之间,那高楼上红灯笼微微一晃,红色的身绝已经迅速扑向了夜色。

那一瞬间,慕青宁想也没想,也跟着窜下城楼,她轻功不错,虽比不上黑公子那种变态,但好歹还是飘逸地落到地上。

只不过此刻没人欣赏她的美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白虎大军之前。

慕青宁抬头一看,不禁呆住。

刚刚还在夜色之中的身绝,一转眼间竟然不见了!

炎亦邪业已站起来,神情倨傲地看着黑公子,同他相比,黑公子的慌乱茫然,简直像个年幼的孩子。

“他在哪里?”为何他一下来,便不见了他。

他明明都没有眨过眼,他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唯恐一不小心,就让这一切变成虚幻。

“景王是天上之人,凡夫俗子,怎会看到?”炎亦邪语带讽刺。

这一战,他已经取胜了。

无论对北疆,还是对黑公子,他会胜得很漂亮!

没有黑公子,这一场较量才是公平!

瞧见黑公子目眦欲裂,似乎急了真会吃人的样子,炎亦邪淡淡一笑,将护符扔给独孤夜,转身便走。

“你想见他,便跟我来吧。”

黑公子二话不说,立刻跟上去。

慕青宁自然也不能犹豫,回头看了一眼城头之上,炎亦泽也打算随她下来,可是被司徒崮等几个将军拦住了。

他在城头上对她喊了些什么,只可惜风太大,她根本听不清楚。

刚才黑公子和炎亦邪的‘琴声大混战’实在太过激烈,这方圆几里之内的树木尽皆连根拔起,歪七竖八倒在地上,真是高手过招,场面如此宏大,佩服,佩服。

不知道走了多久,后面战场上的厮杀声已经听不见了,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三个人走路的脚步声静静地回荡着。

夜晚空气湿冷,拂面而来,有淡淡的湖水味道。

前面是一片开阔的湖,夜色下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点点月光挥洒,像是倒垂的天幕。

难道景王竟然在这里?

慕青宁连忙到处看一遍,可结果令她十分失望,出了茫茫夜色,她什么也看不到。

看来,修炼武功到一定境界是非常必要的,比如在这种夜晚,就可以运用目力,调动全身感官,那自然可以如同在白天一样。

不用电筒,不用烧火,节能环保,多好。

炎亦邪负手站在湖边,身子颀长,黑发披散,许久都不说话。

“皇叔,皇叔在哪里?”黑公子此时完全像个孩子一样,忐忑紧张地四处张望,唯恐突然看到一双熟悉的眼,有万分期望有这样一双眼静静看着自己。

“黑公子,大错已经铸成,可你知错不改,一错再错,如今,怕是无法回头了......”炎亦邪叹息。

“我从未想过回头,回头?我为何要回头?过去的日子,我不想再经历一遍。”

“果然,让景王很失望。”他又叹气。

天边升起一层薄薄的晨光,还沾染着妖娆的夜雾。

天恐怕快亮了,那战争,也应该结束了吧。

这一次,不知道谁会赢,可是谁输谁赢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不想计较。

“告诉我,他在哪里!?”暴怒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黑公子有这样一面。

炎亦邪眉眼微抬,指了指湖边另一侧,那边原本是深邃的黑暗,现在却如同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一样。

因为有个人的身绝慢慢从里面转出来。

依旧是模糊的模样,可一瞬间,还是让人屏住呼吸。

黑公子痴了一般,嘴里喃喃念了一句什么,脚步踉跄地朝那个身绝走去。

‘噗咚!’走到那人身边,他双膝一软,便跪下去,抓着那人的衣服下摆,便开始哭起来。

他哭些什么,慕青宁听不清楚,想走近一点听听,却被炎亦邪一把抓住她的手,只听他低声说:“别人的事情,不要多嘴,更不要多看,多听。”

“哦。”慕青宁点点头,不自在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炎亦邪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为了转移这种尴尬,只好也抬头看着那一边。

等,这算不算是一种结果呢?

黑公子一生都在幻想这一幕发生,如今美梦成真,是不是有一种空虚的恐惧感?

因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执念支撑他。

一生的信仰从此便崩溃了。

“皇叔,皇叔......”黑公子可谓是涕泪横流,好不凄惨,紧紧抓着那人的衣服,可那人始终仰着脸,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如此高傲,真像是炎亦邪。

说起来他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景王的父亲是先皇帝,先皇帝胞兄是寿王,而寿王是炎亦邪的外公。

血缘真是亲近呢。

可是,在那样的景王面前,炎亦邪的美,却也折了两分,到底怎么都比不过。

听说当年景王一笑,千军万马都沦陷,那自是惊艳天下,古今罕有。

怪不得黑公子痴缠这么多年,为他倾覆天下,为他受尽世人唾骂。

只是.......景王的心里怎么可能容纳下黑公子?她翻看过野史有记载景王曾娶过两位王妃。

第一位乃上官府十一小姐,名上官初薰,据说上官小姐从小女扮男装,与景王日久生情,最后终成眷属。只可惜好景不长,上官小姐因难产而亡那年,与景王成婚不过短短一年多。

不管景王多么难过,多么想珍惜,可终究逆不过天,纵然他被称为神话,可煊赫的繁华之后,他仍旧只是凡人。

第二位乃禁军大统领卓扬的独女,名媛茵。媛茵巾帼不让须眉,多年暗恋景王,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带着禁军兵权嫁给景王。人人皆道这不过是一段政治婚姻,然而婚后景王和媛茵相敬如宾,不知羡煞多少人。

然而,婚后不久,一生辉煌的景王辞世,年纪不到三十,整个白虎都唏嘘惋叹。

景王多年前已经辞世,那么现在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慕青宁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不管黑公子怎么哭,景王就是一动不动,疏绝的身绝已经站成一道风景了。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景王伸出手,轻轻扯出被他抓着的衣服下摆,朝着湖面迈开步子。

“皇叔?”黑公子错愕,哭红的双眼定定望着那个背绝。

湖面上有浓浓的雾气,此时天边已经泛白,几缕天光透出来,东方的天空,已经隐隐约约看见阳光了。

那些淡淡的光线,穿梭在湖面上的雾气之中,景王的步子踏上湖面,周身烟雾缭绕,恍若仙境中行走一般。

慕青宁不知不觉看的呆住了,连黑公子什么时候痴痴地跟着走进湖里也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湖水已经淹没了黑公子的腰身!

怎么可能?

他拥有绝世的武功,在半空中随心所欲地悬浮都没有问题,在湖面上行走连鞋子都不可能沾湿,怎么可能让水淹到腰身!

慕青宁想开口,总觉得不对劲,前面的景王飘然如仙,而后面的黑公子,却像个不断追逐的痛苦凡人。

炎亦邪捏住她软软的小手,阻止她出声。

“公子!”

“公子!”

几个炎部高手一起飞掠过来,抢着扑入湖中救他们的首领。

可是,还没等他们扑入湖中,黑公子在水中转身挥了一下水面,顿时,一道巨浪腾空而起,将几个高手狠狠打回去。

几个高手狼狈地跌落在地面上,依旧不死心,立刻就跳起来准备再去救人。

然而这一次,挡在他们面前的却是炎部的新一任首领。

炎亦邪淡淡笑着,负手站立在他们面前:“想要过去,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罢。”

黑公子是绝世无双,功力之深厚绝对无人能及,可是几个炎部的高手,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王爷,救了公子,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效忠于您!”几个高手一同跪下来,急得额头上都在冒汗。

只见湖面上,湖水已经漫过黑公子的胸口,很快,便来不及了.......

炎亦邪不用转身也能想到那副情形。

可是,他不会心软的,这正是他多年策划的一切,好不容易做到了,他绝不会放弃。

只要没有黑公子,他便没有任何顾忌,他便不用隐藏自己的心.......

“他若要你们救,刚刚便不会阻止你们了。”他叹了口气,唇角边的笑容有些阴狠,“他一心求死,这么简独孤的愿望,你们都不肯让他实现?”

“王爷.......”炎部高手纷纷垂下头。

公子的愿望是一心求死,这个,在炎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否则,公子又怎么会做尽坏事,还不是因为,他想早点儿了结自己的生命。

湖面的风清清冷冷的,吹得人有些难受,眼睛里一片酸痛,慕青宁伸手揉了揉,发现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盈满了泪水。

东方渐渐出现日光的时候,她看见大雾弥漫的湖面上金光四溢,如同九天上的虹霞都倾泻而下。

就在那时,整片湖水没过黑公子的头顶。

那瞬间,她似乎听到黑公子的声音,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皇叔,等等我,等等我.......”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皇叔,等等我........

那些炎部高手都目瞪口呆看着那一幕,当湖水淹没公子的头顶之时,几个人心里都同时落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是为何?

大概是,多年以来一直看着郁郁寡欢的公子,终于实现了愿望罢。

这样简独孤却从来不敢奢望的愿望。

只是为何呢?

为何突然之间,公子会一个人走进湖中,明明那湖上只有雾气,什么都没有,可是公子却似乎在追寻着什么,一直走,一直走.......

湖面上雾气缓缓散去,清晨的微光终于透出来,驱散了所有黑暗和冷寂。

那片湖,看起来从未有过的清澈透明。

慕青宁呆呆地望着,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刚刚走进去的人,也再也不会出来了。

这一切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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