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同风

江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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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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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然将金袍卫统领骂了一通, 倒也没让人真将他扔出殿外。她说了一通, 就让户部的出人去查此事。被驱逐的人的是商户,理应交由户部处理。至于金袍卫那边出的乱子, 皇帝让统领去收拾, 等他一个交代。

这个早朝上得十分不愉快,下了朝之后,钟离然还是气鼓鼓的。她一路急匆匆,顶着风回到了宸宫,见到顾思源就将朝廷上发生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和她说了一通。

“丞相是老糊涂了吗?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束好自己的人,尽给朕添乱!她底下的人也太嚣张了,这是觉得朕会装聋作哑,任由他们欺压百姓吗?”屋外很冷,钟离然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身寒气。

顾思源走过去, 替她将身上厚重的大氅脱下来,抱着暖炉捂住她冷冰冰的手轻声道:“不是杜丞相老了,是陛下近来对丞相底下的人过于纵容了。她们仗着丞相位高权重,方敢如此行事。”

“陛下, 年底吏部考核的时候,您得敲打一二了。”顾思源牵着她走到暖榻上, 与她并肩而坐,一起处理公务。

宸宫底下铺了地龙,在此隆冬时节室内倒是一点也不冷。饶是如此, 钟离然还是将顾思源抱在怀里, 充当自己的暖炉。公文批复了小半, 窗外吹起了冷冽的北风。北风凄厉,扑到窗纱前低低地呜咽,直令听者倍感凄凉。

钟离然被分了心,索性放下了笔,起身走到窗前,支起了窗棱。一阵风夹着飘落的雪花扑面而来,钟离然迷了双眼,站在窗前打了个冷颤。

“真冷啊……”她如此感慨道,抬眸看向了天空。铅灰色的苍冷天空下,细碎的雪花随着急风打旋,落在了雪白的屋顶上,铺满冰棱的屋檐下,以及厚重的树梢上。不一会,天地一片茫茫。

顾思源见状,将榻上的毯子取来,裹在了钟离然身上,“陛下,别看了,小心冻着。”

钟离然牵住她的手,与她一起看向了飘雪的窗外,“宫中有地龙,有足够的保暖的衣物,可朕站在窗前都倍觉寒冷。而源州城外,那群在朕疆土底下的子民,于寒冷冬夜中被赶出自己温暖的家,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又该是多冷呢?”

“只怕不只是冷,而是心寒。”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那朕看不到的地方又该如何?”

钟离然有些迷茫,转身看向了身旁的顾思源,“顾思源,朕能做个好皇帝吗?”

顾思源捏了捏她的手,仰头望着她,轻声道:“陛下不是已经在做了吗?”虽然很艰难,但钟离然登基七年多,一直克己奉公,为国为民。对于一个自身年龄还十分年轻的少年来说,已经是很优秀的帝王了。

见她脸色还是没好起来,顾思源抬手,用力地揉了揉钟离然冷冰冰的面颊,柔声道:“陛下……既然陛下不放心,我们今日出宫走走如何?”

“现在?”钟离然有些意动,又担忧地看了顾思源一眼,“可现在这么冷,你不怕吗?”

“我怕冷。”顾思源坦诚,垂眸笑道:“可我更担心陛下这副忧心的模样,若是一直看着陛下这个样子,我又不能替你做些什么,只怕会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了。”

钟离然笑了,伸手掐住了她的面颊,“你今日说话怎么那么好听。”平日里要让顾思源说句体己话,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顾思源嗔了她一眼,应道:“吃糖了。”

钟离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朕也尝尝。”她俯身,在顾思源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冰凉的吻。柔软的舌尖交缠,像是将唇边的雪花舔舐掉了一般,温暖融成了一片。

小雪在午后停歇,帝后相携,带着一群乔装改扮的侍卫,乘坐马车从东门出宫。小雪刚过,宫廊石板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细雪,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碾过薄雪,留下一道漆黑的车辙,在灰冷的天空下渐行渐远。

钟离然与顾思源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手捧着暖炉,相互依偎。马车驶过长街时,钟离然开了窗,探头朝外张望。只见阴霾天空下,开在两旁的商户都打开店门做着生意,热闹十分。马车驶过巷口时,钟离然还见到七八个扎着童髻的孩子,捏着一团雪在幽深的长巷中欢快的奔跑,互扔雪球。

那些欢声笑语,是冷寂冬日里难得的热闹。钟离然看了一眼,又张望到远处茶楼的二层人影重重,一派喧嚣。

见到这番景象,钟离然只觉得心中的郁气消散了几分,与身旁的顾思源说道:“朕还以为,这么冷得天气,源州街头必然是清冷十分。却不曾想,还有这般的热闹。”

“这说明陛下的子民,大多都生活安泰,才会在寒冷的冬日里有热闹的余裕。”顾思源笑了一下,轻声道:“若是陛下做得不好,源州城街头绝非今日之景了。”

眼前见到的景象令钟离然十分宽慰,她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容。心中的担忧略微消散,钟离然似安心了一般,放下了车窗,与顾思源并肩而坐,随着马车摇晃到了郊外。

据湘君的消息,那群被金袍卫撵出城的流民如今逗留在郊外的一处道观中。那夜地冻天寒,是太一观的修士收留了这些商户。

郊外的那处道观,虽然比不得城东山顶的太一观,可容纳一个巷子的几百名商户还是绰绰有余的。钟离然本以为会见到一群流民相互依偎在道观角落躲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真来到道观时,才发现此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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