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记不得,自己原来的家在哪里,父母又是什么样子。
她只记得,很幼小的时候,她住的地方很荒野,但奶娘待她很好。哪怕自己吃草根,也一定给她递一碗清粥,哪怕那粥稀薄得可以照得出人影,数得清米粒。
后来奶娘似乎攒到了不少干粮,然后带了她,走很远很远的路,远到后来她回忆起来,只记得那长长而坎坷的路,仿佛通到天涯海角那样走不完。
碧落问奶娘,她们这是去哪?
奶娘说,去长安。
碧落问,去长安做什么?
奶娘说,长安,有她的亲人。
碧落不明白。
她的记忆里,她唯一的亲人,这世间唯一待她好的人,就是奶娘。
几度,她们干粮耗尽了,奶娘总将她安置在破庙里,自己去打短工,或卖些一路攒下的绣品,换些吃的用的。
碧落也想去帮忙,可奶娘总不许。
她说,碧落不该为奴,不该为婢。
她随身带着一卷画轴,总要油布仔细包着,偶尔打开看时,她会告诉碧落,画中那个拈花而笑的盛装美人,是她的母亲,她半点也记不起来的母亲。
可不该为奴,不该为婢的碧落,终究还是成了奴,成了婢,甚至成了被人打倒在沟渠中的小乞丐。
某一天,一队乱军冲过,碧落和奶娘失散了。